本期信号塔由莫不谷轮值,往期我们总会提示请大家不要把它分享到简中互联网。现在这条提示似乎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因为线下的反抗已经燎原般地在中国大地绵延,几乎每个人都睁大了双眼。安危的利剑悬在每个线下参与者的头上,我们作为线上传播者,唯有尽到传播的责任,让自己在场。
荷兰时间26号的下午,已经是中国时间27号的凌晨,我和同学在热火朝天地吃着火锅。同学打开手机刷朋友圈,看到了很多人分享上海乌鲁木齐中路已经被404的视频。我去搜了一下,火锅店太吵听不到视频的声音,但是看文字提到了“两个下台”,震动不已。震动原因不仅是一群人直接地喊出了这个身上有800个敏感词暴君的名字,并让他下台。更重要的原因是大家还直指问题根源要让整个系统也下台。回到家之后点开各个视频和推文仔细地看,看到了凌晨三点。醒来时看到霸王花发来的上海27号下午的现场视频,荷兰还是早上,视频中的上海已经是漆黑一片。
霸王花仿佛一个前线记者,给我们发来关于上海乌鲁木齐路上的最新报道。我已经关闭不看朋友圈和一两年,前段时间还因为封号封禁了朋友圈功能。霸王花和一帆此前也关闭了朋友圈。但是今天她们俩打开朋友圈,看到了很多放学以后的听友,放学以后此前合作的品牌客户,出版社编辑,要么在朋友圈声援反抗,要么去现场参与反抗。她们说今天在同温层中感受到了非常多力量。
现在已经是27号荷兰时间的晚上,中国时间已经进行到28号,我仍然觉得十分不真实。晚上7点多时,中国时间已经凌晨2点多,霸王花和一帆仍然在群里说话,这对一帆非常常见,因为他总是在加班。而对霸王花相当罕见,因为她早上六点多就要起床上班。我在群里说:“突然感觉我们仨在同一个时区”,霸王花接着说:“今夜千万人无眠”。离我们更新“run and rebel”那期播客已经过了将近半年,怎么也没有想到,大规模的rebel会在这样一个平常的周末突然到来。
除了四通桥上的“不要”,上海街头的“下台”,各地举起的白纸,乌鲁木齐路被拆掉的路标,巴黎巴士底狱广场反抗者们立起的新的乌鲁木齐路的路标,另一个最让我震撼的口号来自一个清华大学的女生。她在人群中举起牌子高喊:“我从今天起,不再为公权力口交。”在《在德黑兰阅读洛丽塔》中,作者也写到:“生活在这里,就像跟厌恶的男人性交”。现实中的男性在强暴女性,而公权力强暴所有人。所以连既得利益者的男性群体,也开始说“这是最后一代”,也在听到“他的软肋是儿子”后知道自己在公权力的刀俎之下。
但是让人绝望和作呕的是:每一次反对极权和威权的活动,反抗者仍在牢牢地捍卫者父权和男权。上野在她的书里写到在革命运动中,女性参与者是如何成为男性的保姆和性发泄对象的,此前我在看香港反抗的纪录片电影《时代革命》时,香港反抗的口号是“贺你老母”,此次又是全网的“CNM”:垃圾脱口秀演员池子说自己的线下开放麦场所运营不下去要骂“CNM”,某地不想再做核酸验码要齐呼口号“不要场所码要CNM”……明明是最大的爹和整个爹组织犯下的一切恶性,在反抗时辱骂的却几乎全是母亲,是女性。女性不仅遭受着来自极权,父权和男权的多重压迫,还要在团结一起反抗时遭受凌辱。
倘若在看这篇文章的朋友中也将或者正在参与反抗,希望我们一起,把喊出去的话,打出去的字,写在白纸上的口号,如果一定要使用脏话来发泄怒火,请使用“操你爹”,“去你爹的”。让辱骂落到犯罪者的头上。
我们12月初将更新消费系列的第三期播客,它录制于9月,现在时局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期延迟三个月更新的播客简直有一些不合时宜了。因此我补录了几句话,请一帆放在了播客的结尾。希望大家有机会听到它。其中有一句是“权利靠争取而不是赋予,自由需抗争而无法坐等。”
谨以此篇newsletter献给每一个线上线下参与反抗的人。并让我们记住这个日子:1127,停止对公权力侵犯和暴力的配合。做有权利的公民,不再做“全世界最好的人民”。
27号我的台湾室友告诉我,荷兰政府给我们发了能源补贴。我当时对比身后另一个政府的所作所为,和我的室友激动地说:“感谢荷兰政府!”我的台湾室友说:“应当感谢交税的我们自己。”这是公民意识的差距,也是是否有选举权的差距。在中国,我们每一次消费,都在纳税,我们却对自己纳税人的身份浑然不觉,对身为纳税人却被“公仆”限制行动的暴行一忍再忍。我们做了上下五千年的人民,还没有做过1天的公民。1127,就让我们这一代记住,这是我们作为公民的出生日期。
最后发补贴哪里我也想起国内很多人甚至是年轻人都坚信疫苗和核酸是免费的。我很震惊,高一的政治课本上关于税收的知识尽然被大家抛之脑后。也毛骨悚然,我们被灌输了这么多年“文科无用”的概念我想也是因为他们太知道文科的用处了
小小参与了一下白纸革命,尽管是以大家看不到的方式(都被封在宿舍里)。没有胆子露脸,甚至连指纹也不敢留下,比不上那些以肉身参与的人。尽管觉得基本可以保证不被抓到,想到之前辱华的同学被退学,生怕自己会丧失保研名额乃至本科学历,甚至毁掉一辈子,在确定要实施行动之前怕到浑身发抖。原来恐惧完全可以压倒愤怒,直至我匍匐在地。可是当我看到接二连三的浪潮和越发尖锐的呐喊,看到为数不多还能保住附近性的人的生活,看到大家从封校到封宿舍(封了,但阳了)的不知向谁说理的愤怒,我觉得还是有东西在支撑着我的良心。原来良心是即使被最原始的恐惧压倒也会奋力冒头的东西。我不知道纸飞机象征什么,但从各种意义上它比我自由。我的学校不在1127的那张榜上,大家都以为我们学校完全没有参与,但其实已经有人以自己的方式完成了。我觉得我不像被记录下来的人那样勇敢,不管怎么说还是怂,但是会怂会怕才是人的正常反应,我们是有感情的正常人,不是残忍无情的机器。希望想反抗的人可以在自己能接受的范围内,仔细考虑如何保护自己的前提下,做出任何形式的反抗,哪怕这种反抗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相信这种悄悄的反抗不止我一个人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