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放学以后信号塔由莫不谷轮值。这是一个串珠成线(connect the dots)的故事,每个珠子都在恰好的时间出现。如果我以上帝视角来看它,甚至会感慨这精妙的安排。 故事还要从第一颗珠子的掉落开始说起,当你数到第五颗珠子,500美元的去处也刚好水落石出。
第一颗珠子:一封邮件
2022年12月30日,我们的邮箱突然收到一封邮件,通知放学以后newsletter的订阅者中有一位朋友给我们发来了80美元的pledge.我们仨都相当震惊,首先因为newsletter是免费的,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主动付费。其次是80美元对于我们而言的确是一笔巨款(主要是这辈子还从来没收到过美元)!最后也不知道pledge在和钱有关时具体是什么意思。当时用中文公众号的语境理解了一下,大概是文末“赞赏”的意思。后来我还去朗文词典查了一下,它既是动词也是名词,做名词实是:a promise to give money to an organization(承诺要给一个组织一笔钱)。
霸王花和一帆以为这位朋友可能是误触了按钮,想问问能否退给她。我写了一封邮件去问,她回复说nothing wrong(没有搞错),在她pledge的下面还有她的留言“thank u for the power and larger world that u guys bring with me”(感谢你们带来的力量和更大的世界)。 我们从没有想到,我们每周三发出去的邮件,竟会给我们带来如此如珠如玉的时刻。后来我常常早上醒来,看到又收到了一笔pledge.虽然数额不像80美元这么惊人,但是我总是有一种literally“睡后收入”的感觉。在我睡着的时刻,我们通过文字创作,竟然让一些金币在睡梦中溜了进来。这让我早上被起床去上班的闹钟叫醒时,挣扎的情绪被自由和希望对冲了(所以说人最好还是有两份工作,正如同时学两个东西一样,一个感受到痛苦了就可以去另一个逃离一会,情绪对冲堪比风险对冲)。
在此郑重鸣谢19位给我们pledge的每一位朋友,你们是第一颗珠子的创造者。
第二颗珠子:一个英语课程
我在上一篇关于hype list(赞美清单)的newsletter里分享了我付费上的一个mindset shift(思维转变)的英语课程,在课程的第五天,它要求我在日记中写下我接着来1年和5年的目标。除了关于英语学习的目标,我还想了一下生活和工作的目标。1年后我想跳槽去一个更有diversity(多元)的公司,5年后我应该已经拿到了荷兰永居,解决了身份问题,可以开启我的欧洲旅居和数字游民的生活。
但是一年后跳槽去另一个什么样的公司,具体是去做什么,我没有想好。5年后的数字游民的具体工作内容除了播客和文字创作,我还可以做什么,我也没有想好。
“生活会惩罚模糊的愿望,奖励清晰的请求。”这个课程让我每天都在想我对生活清晰的请求应该是什么。它听起来像一个问号,而非一颗珠子。但是它让我认真思考并面对那些真正关键的问题,awareness is the key, 思考和面对是这颗珠子。
第三颗珠子:一个短视频
就在我思考这些关键问题的某一天里,我在小红书上偶然刷到了一个视频。因为我特别喜欢在小红书上看英语视频(是英语内容,有助于学习英语;是华人的视频,内容更容易有共鸣,看的时候更有休闲娱乐的感觉而不是学习的感觉),所以小红书的算法就会给我推荐更多英语视频。这一天它给我推荐了一位女性的英语视频(基本上里面有男性形象的英语视频我都不打开,光刷到就会生理上难受一瞬间),视频标题是“How i raised 15 million dollar to start a VC Fund”(我如何融资1500万美元成立一个风险投资基金)。我就兴致勃勃躺在床上点开看了,越看坐得越直。这位名叫Pocket Sun的女性,在2017年和朋友成立了一个专注投资女性创业者的风投基金SoGal,在今年成为美国100家最佳消费投资机构且名列榜首。我看了好几个她的视频后愈发激动,分享给了好几位朋友邀请她们也看一看。
我如此激动的原因有三个:
1.这个世界上有人致力于用商业的力量扭转对女性的不公
我之前有在播客里提到过,在商业和创业的世界里,女性面临的困境是:women are over-mentored but under-sponsored (女性被过多指教却很少被‘资持’)。本来女性要创业就要克服无数社会对她的规训和她对自我的怀疑,商业世界给女性创业者的反馈不是真金白银的投资,而是无数的mansplaining(男性说教)。女性创业者想要获得投资简直千难万难,2019年美国只有2.7%的风投资金投向了全女性创业者。到2022年,这个比例甚至降到了1.9%.简单来说,100美元的风投资金,只有不到2美元给了全女性创业者。而3年内占比不增反降则证明了经济越是下行,商业市场对女性群体的挤出效应越明显。美国尚且如此,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女性创业者在东亚能获得风投资金的可能性是多少。
成立一个风险投资基金,专注投资女性创业者,就是身体力行地在扭转这种不公。它不仅在赋权女性,重塑社会分蛋糕的规则,它还会最将造福每一位女性。就像我之前在播客里提到我的“月经愤怒”,倘若男性也痛经,痛经早就有800种解决方案了。唯有女性才有可能真正共情女性的痛苦和困境,也唯有女性才愿意并可能解决女性的痛苦。倘若有更多的风投资金给到女性,让女性有机会通过创立公司这种最有效的组织形式,来为女性长久以来被忽视的痛苦和难题提供解决方案,我们才真的有可能改变自身的处境,不必在血泊中痛到打滚和流泪。
否则我们只能一遍遍听“怀孕生了孩子就好了”这种bullshit,喝苦不堪言却毫无用处的中药,不吃止疼药就会痛到呕吐,吃有效的止疼药还容易让慢性胃溃疡变成急性胃溃疡痛到一整晚睡不着觉(就是上周的我本人)。
让女性拥有资金去创造出给女性的解决方案,这可能是最温和且最有效的社会运动。除了走上街头,我们仍有安全且迅猛的路可走。它让我感到振奋,也感受到希望。
2.赋权女性真的可以同时获得商业收益和财富-女性值得投资
我在去年上master课程的时候,我有好几篇作业自己选的主题都和一个话题相关:一个公司中女性比例,尤其女性高管和女性董事的比例,和一个公司的商业表现呈相关。数据表明创业公司中有一位以上女性创始人,它的回报比全男性创始人高出63%。麦肯锡的研究也表明,性别多元的公司也比其它公司的表现好出21%。
投资女性,并不是在做慈善,它可以获得丰厚的商业回报。首先女性会更加努力地证明自己,更加审慎地使用来之不易的资金(具体案例可参照女足和男足);其次女性作为被抑制的群体,她们更有可能注意到那些长久以来被主流男性社会忽略的,认为不值一提却对女性来说无比重要的问题,这些问题背后有巨大的需求,而能够满足这些需求不仅有社会意义,还会有巨额的商业回报,毕竟挣钱的关键就是:满足一个群体未被满足的需求,解决一个群体尚未被解决的问题。
金钟罩在听了我的安利后,去听了一期关于VC风投的播客,听完说感受到了巨大的焦虑,因为从业者全是常春藤和清北复交这些精英群体。听他说完我也去听了一下他说的这期播客,我说我听完不仅没有引发焦虑,还更加印证了一点:只招男性和清北常春藤的风投基金会非常biased(有偏见),因此会错过很多机会,而这恰恰是我们的机会。我们作为underrepresented group(非精英群体,非既得利益群体)的视角对于VC来说非常珍贵,这也恰好是VC当下的欠缺的。
一个只有精英群体的VC就会错过拼多多这样面向普通人群的机会,被男性所主导VC基金就会错过无数为女性和弱势群体提供解决的方案的独角兽的投资机会。女性创业者去创造解决方案,女性主义基金管理人去发现并投资这样的创业者,这才是当下和未来可能最有商业回报的机会。
Pocket在2017年创立的VC基金在五六年内取得如此大的成就,投中2家估值超过10亿美金的独角兽,回报率全行业领先恰恰证明了这一点。
3.3个人竟然也可以做这样的一件事
除了社会层面和商业层面,之于我个人来说最激动事情是,Pocket和她的合作人做成这件事,不是通过一个庞大的团队,她们只有3个人,就完成了5年前到如今的一切。我以为需要巨额资金和人力才能完成的事,竟然是通过3人小分队完成的。
在看到这条信息之前,我想的是,我要把Pocket的故事讲述给很多人听,让更多的女性朋友看到这样的role model.以及我也要把钱投给专注投资女性和少数群体的风投基金,我不用消费投票,我用创造投票,也用投资投票,给一个我所希望的世界的投票。
但是看到3个人可以做成这一切之后,我突然想到,那我们仨不是也有可能做到吗!?
“你无法成为你没见过的人”,小红书的算法让我突然见到了,三个人也可以利用投资这个巨大的“杠杆”,去撬动改变世界的可能性。那为什么我们仨,不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来撬动这样的可能性呢?当这个想法从我脑子里冒出来后,我感觉脑中真的有闪电掠过。
我突然感觉不仅我的1年目标和5年目标清晰了起来,我甚至连我过去二十多年散落各地的珠子都被一种向上的引力托举到我身体的周围,让我看到它们过去被创造出来不是徒劳无功的。
我当时发起放学以后这档播客,就是想鸣不平,讲述我不被允许言说的一切,让我和我朋友的世界辽阔一些。在创作的过程中,我们mission(使命)逐渐明晰:希望能通过创造,让一个允许每个人成为ta自己,充分活出ta自己的世界,成为可能。
这个使命既可以说目标宏大到不切实际,且利它到冠冕堂皇,但是也可以说是出于完全利己的私心:因为唯有这样,我成为我自己,才不会阻碍重重。唯有这样,我才可以从别人充分释放自己的潜力中受惠无穷。
而成立一个风投基金,去投资女性和其它underrepresented groups,赋权那些被社会主流忽视的群体,它和我们的使命如此契合。它不仅契合了我们的价值观,还为我们提供了切实可行的方法论。
除了mission,我们的passion也和这件事不谋而合。放学以后目前最受欢迎的一期播客是“真的有人热爱学习吗?成为终身学习者的可能性”。我们仨都对学习有着很多的热情(虽然霸王花和金钟罩不承认),而热爱学习是成为一个风险投资人必不可少的因素。因为风险投资要去寻找高风险高回报的项目,它就要求投资人有快速学习一个前沿或者全新行业的能力及兴趣。世界上最大的对冲基金桥水基金,目前的首席投资官Karen Karniol,是一位女性,也是这个基金的首位女性掌门人。桥水的创始人Ray Dalio评价她“就像一个学习的吸尘器”。正巧看到这句评价时我看到截图说我是“学习永动机”,让我觉得我怕不是天选投资人!(just kidding)
除了对学习的激情,我还有发现了好的事物要拼命分享给更多人的热情。当我真诚地相信一件事情,我有能力把它以一种relatable and inspirational的方式传递出来,朋友们给我开玩笑地起名叫“营销大师”,而这本质上我相信是一种感染它人和说服它人的能力,或者说归根结底,是一种sell的能力,把一种观点,一件事物,一个解决方案,一种可能性,销售出去的能力。而这对于风险投资人来说,也是一个核心的能力。能用真诚和坦诚获得对方的信任,能用清晰和有共鸣的表达让对方理解自己的意图,是能够成功融资和让创业者愿意被投资的关键。
霸王花则是对做公司背调和用户反馈有巨大的热情,每次我们有品牌来寻求合作,霸王花背调公司的热情,我只在吃瓜群众抽丝剥茧研究八卦的时候看到过。且她有足够的耐心,去做细节性的事情。这是评估潜在被投公司中不可缺少的一环。而金钟罩作为我们仨中的唯一社交花蝴蝶,有不惧怕和人打交道的能力,还有一种我们中难得的“自信”,商业谈判时非常敢提条件和拒绝人,这种未被规训和压制的自信,对于获得合理的商业报偿无比必要。
这样分析完我简直觉得我们仨不去做风投基金简直天理难容,第三颗珠子就是一个天选之珠。
第四颗珠子:一条私信
后来我花了一周时间听了Pocket参加的两期播客,一期英文一期中文。在听完最沸腾的一个夜晚,我决定给Pocket发一下私信,邀请她来录一期播客。这个决定对我来说并不简单,作为一个社恐,我是一个可以在天上放烟花,但是却不能去敲一扇门的人。我们之前放的烟花,帮我们吸引来了所有的合作方,各个出版社,Ericaliga,我们喜欢的作者孔书玉,但是最后达成联系的动作,全部是对方主动发来私信。我至今为止还没有主动去敲过门,发过私信。
也是在我学习的英文课程中,我学习到了一种全新的实现目标的模式,它颠覆了我的思维贯式。这个模式叫做:be-do-have (成为,行动,拥有)。我和很多人的思维模式是,当我拥有了XX,我做成了XX的事情,我才成为了一个XX的人(Have-do-be)。比如我之前会觉得,我得英语说得特别流利,我才能成为一个在使用英语时非常自信的人。但是真相时我得是一个自信且有勇气的人(be),我才会敢和人常常用英语对话(do),我最终才能拥有英语的流利度(have).唯有我成为了一个不一样的人,我才可能解决旧问题,拥有新生活。一个陈旧的我是无法拥有新东西的。
所以在给pocket发私信前,我打了一会退堂鼓:我要不要把她所有的播客全听完,所有的视频全看完,我再给她发私信,这样才能比较自信地和她发这条信息。然后我突然意识到我又陷入到了之前陈旧的思维模式中,我又觉得自己得拥有再拥有,准备再准备,才配去行动。我当时和自己说,我得首先成为一个proactive(主动的)人(be),做出主动出击的举动,我才真的有可能获得一起录制一期播客,听她分享更多的机会(have)。然后我就非常勇敢地发出了这条私信,隔着大洋彼岸十几个小时的时差,Pocket竟然秒回了,我们俩还加上了微信,聊了好一会。
第五棵珠子:另一个课程
在be-do-have的模式驱动下,我又细化了一下我的1年和5年目标。
5年后我想和我的两位朋友霸王花和金钟罩一起成立一个风险投资基金,专门投资女性,LGBTQ以及少数族裔群体。为了拥有这个东西,我当下就得成为一个主动的人,主动去获取风投相关的知识,主动去认识在这个行业的人(这个已经迈出第一步了)。为此我应该在1年换工作的这个目标加上转去风险投资的行业的目标。而为了这个目标,我最好现在就每天开始学起VC相关的知识了。因此我在墙上贴了另一张纸:每天起码学习VC知识10分钟。(这也是我在英语课程上学到的一个tip,贴在墙上每天真的学习动力老强了,物理环境对人的作用力还是很大的,字丑都不影响作用力哈)
在看完pocket在小红书关于创业投资所有的视频并做完笔记后,我发现她还有一个系统学习做VC的线上课程。我就打算去报名学习,但是一看报名费要500美元后,我再次打了退堂鼓,因为这真的对我而言是一笔巨款。我一个房租才260欧,让我花两个月房租去上一个线上课程,多多少少还是心里有些障碍。然后我在看我银行卡账单的时候发现,当天我们收到的pledge累积刚好500多美元!那一刻我真的是觉得这一定是命运的安排!我立马去和霸王花以及金钟罩说:我们从女性朋友这里收到的钱,刚好可以用于女性;这500美元的学费,SoGal之后会提供给女性创业者,它又流向了empower女性的项目,而我们从中学到了改变我们自身和女性处境的知识和技能!我简直无法想到比它更好的使用者500美元的方法了,取之于女性,又用之于女性。霸王花和金钟罩表示同意并支持购买,但同时说对自己能不能学到东西打个问号(因为课程是英语的)。
然后这就是我写这篇文章的目的啦,我想要通过在这里公开说出来的方式,让我们把这个问号变成句号。这些给我们pledge的朋友,相当于帮我们交了学费,希望你们知道,我们会非常努力地学!我还建了一个共享学习笔记,目前我已经把Module1学完啦。
此外输出是最好的输入,在征求pocket的同意后,我们会把我们学到的知识和心得通过newsletter定期和大家分享,让大家一起成为我们的赛博同学,开启对创业和投资的意识以及信心。让这500美元的学费惠泽更多女性朋友。
这就是五颗珠子串成串的故事,听完我们就是受这19位天使投资人资助的同学啦,接下来敬请期待我们定期的学习成果汇报!
我来推荐一本关于风险投资的书,《风险投资史》,微信读书可看,我推荐给霸王花和金钟罩后,霸王花这两天看得激动不已,疯狂在群里输出,情绪相当猛烈,说看到了平地起高楼的过程,也推荐给大家这本书感受一下这份激动!
生活会惩罚模糊的愿望,奖励清晰的要求。看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我有点热泪盈眶(绝对不是夸张)。前一句概括了我前22年的人生,或者精确来说是16-22岁的人生,我所有模糊的愿望,不坚定的选择,不清晰的未来规划,让我在混沌中沦陷,甚至不能责怪任何人,因为我自己没有做出选择,而22岁以后,每一步选择都是我自己做的,虽然有的也不完全“正确”,让我的人生平添坎坷,但我却有种矢志不渝的感觉,此时此刻我仍在奋斗,尽吾志也而不能致者,可以无悔矣。btw,我也发现了,无论是在哪个平台,我都开始有意识无意识避开男性言论,我想听到更多女性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