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
本期放学以后信号塔由金钟罩轮值。
最近在构思newsletter的时候发现,我有且只能写出我自己的生活。虽然这是一个再明白不过的道理,但对我来说好像就是这样,知道的东西不一定是懂得的东西。从知识变成思想,我需要一个太漫长的内化过程。有些事情找到感觉,就应该继续下去,上一篇滔滔生活写作完成后我自己也回看了多次,生活滚烫翻腾,那今天继续。
正文:
几个月前,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是爸爸的朋友,我见过几次面,甚至不知道全名,只能叫出个王叔。王叔希望我帮他的外甥介绍一份工作,说是跟爸爸商量了,爸爸让王叔来找我。我知道肯定无法介绍成,但还是要了他外甥的联系方式。王叔挂电话前大概说了几十句感谢的话。
加了微信,对方很客气发来了简历,是花里胡哨好多颜色的模版。毕业三年换了三四份工作,工作类型跨度大,做过技术工种,做过培训,最近一份是类似销售的工作,现在想去做电商,专科学历,个人特长和特质也不突出。
我一边看简历,一边琢磨怎么跟对方开口。“真不好意思,身边没有合适的工作可以推荐,也许你可以不考虑北京这样的一线城市。”对方秒懂,他说知道自己很难在北京找一份工作,也在考虑其他城市或者其他选择。我想他可能也不想联系一个素未谋面的连远房亲戚都算不上的人吧,他加我微信之前也犹豫了很久吧,但是也许长辈们在推杯换盏中拍肩膀搭起了这条线,让他和我都难以拒绝。我真的很讨厌这些满口豪情义气的爹,很讨厌这种替别人做主的爹。
《滔滔生活》写到“模范答案的提交者不仅仅是自我介绍写得好,人生本身也写得很好”,我不由得倒吸一口气,是啊,这哪里是一份简历,这里写的是我们的人生啊。上一期播客录制时我提到了这个问题,莫不谷反馈和我的想法简直截然相反:
莫不谷:我觉得大家可以记住一句特别古早的话,就是其实是,“穷人才应该走四方,富人才应该留在地方。”是因为富人在那个地方才有既得利益,才有资源,才有一切,穷人一无所有,所以她才需要闯荡,就是这个闯荡是给在当地没有社会资源的人准备的。我其实是想说的点就是,在这个下沉的时代,颠簸的时代其实更需要生猛的力量。我鼓励的是女性朋友们就是更生猛一些,就是往这个世界更辽阔的有辽阔可能性的地方去。
来自于莫不谷的背景补充:这个话题的探讨发生在录制《年龄不会阻碍你,时间会持续发酵你》这一期播客时,有一位女性朋友投稿者提到即使是学历和社会阶层并不高的人呢也依然可以打破社会时钟,不选择被主流设定好的生活,我非常同意。后来金钟罩提到如上帮别人找工作的例子,我说了这段话。但是后来金钟罩披露那个找他帮忙找工作的人是男性,我说我上面说的话只对女性说。因为我希望尽可能多的女性去往更辽阔的地方,有更多可能性的地方,女性在落后封建的家乡,有的只有锁链和奉献。而对绝大多数的顺直男性我则祈祷他们千万不要出来,他们最好就留在原地。因为他们能把对它人的歧视,剥夺和骚扰带向任何他们身处的地方。(因为这一期播客时长相当长,这部分的探讨没有被剪入终版播客里,完整讨论的音频放在本篇最后。)
为什么我没有莫不谷这样的想法?我究竟是真的务实主义,还是有限游戏的惯性思维,我是不是一个真正勇敢的人,还是我真的就是想事情的维度和深度都不够。最后我觉得可能这些情况都有,但我更介意的是,在自己都不清醒的情况下就做这样的建议,是不是会影响到他。我曾经因为给别人建议,而使得别人陷入困境。
比起高考,我更害怕填志愿,因为我根本不懂什么是填志愿。爸妈没上过大学,可以说除了爷爷上过师专以外,全家都没上过大学,没有人可以就填志愿给我帮助。对学校的选择、专业的选择、城市的选择,我们全家也没有人真正有见识能给我意见,爸妈总是无奈的笑着说“我们也不懂,你看着写吧”。我成绩不好,只能走个很差的二本学校,我也没有理想,不知道自己以后到底是想从事什么行业。高考后的暑假我在市里做暑假工,暂住在姑姑家。白天打工,晚上我就在附近的网吧查学校的信息。看到A学校师范专业好,我就感觉自己后可以做个老师,看到B学校经济专业好,我就感觉自己以后可以在银行工作,彷佛往后职业的轨迹从我上网查信息开始就不一样了。虽然不懂,但还是做了很多笔记,A学校,城市在哪里,重点学科有哪些,学校是否漂亮,有几个食堂等等,但我其实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判断这个大学好不好,这个专业好不好。有一天晚上看的太投入,忘了回家的时间,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半了。马路空空荡荡没有人,隔着老远看到一束手电筒的光往这边走,快走近了我听到姑姑喊我的名字“是xxx吗?”高考结束了,我的家人没有任何能给我的了,她只能帮我打一束手电筒的光。但这束光太温暖了,它在我无数次回想起来的时候都忍不住落泪,甚至又一次照亮了正在写这篇文章的我。
很多话、很多选择我真的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却不停的重复。比如,“选对城市比选对专业更重要”,“多复读一年就是多浪费一年,也不一定考得更好”。现在想起来,都不敢轻易说出这样的话,但是我当时就能说出来,甚至用这些话去安慰别人。高中的同班同学,也是我当时最好的朋友,我发现以前真的很喜欢用“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来形容对方。她也面临着不会填写志愿的问题,考得比我还差,要上三本。我秉着一副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一定要给被人撑伞的想法,要给她填志愿伸出“援手”。从建议不要复读,到给出填志愿的策略,甚至帮她选好了大学和专业。为了让自己和对方相信做出的选择,甚至找出无数个理由来合理化它。上大学的前两年她无比的不快乐,隔三差五我就能接到她的嚎啕大哭的电话,或者是消沉冷淡的声音,她痛恨当时做的选择,但是就差直接说出口“你当时为什么要给我这样的建议”,这句话虽然从来没在她口中听到,但是我问过自己无数次。
做播客以后又有更多的朋友来问我,这个怎么看?那个怎么办?我其实心理第一反应都是回避,我很担心自己的一两句话,就被别人真的听进去了,然后真的影响了他们。我是希望大家都能自己为自己做决定的,但很多程度上不是出于自主性的需求,是我不想再承担一次帮别人选学校的悔恨和痛苦。
前阵子因为某个挺知名的心理咨询师在播客里提到了给别人的解决方案,我不认可,就在群里给另外两位主播分享说,原来心理咨询师能给的建议,也受限于这个时代下更普世的价值观和心理咨询师个人的认知。同理,老师是这样,医生也是这样。所以,我们只能为自己决定,也只应该接受自己给自己做决定。
莫不谷有一句话我在无数的地方引用了无数次,但还是觉得放在这里做结尾无比适合,“个体的未来是靠自己的一个个选择塑造的,选择是由自己的认知决定的,而认知的来源是真实有效的信息。”
写在后面:
前面提到的关于王叔的外甥找工作,我收到简历后建议对方不要来北京,在此背景跟莫不谷的对话原录音。
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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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信息:
和你分享学习、工作和生活的日常,也共同探寻日常之外的可能性。当我们从名义上的学校毕业以后,我们进入了更加复杂的日常生活。生活面前,我们都是终身学习者(life-long learner):学着如何和生活交手,如何安放和成为自己。《放学以后》希望是一个这样的所在:它通过文字,声音和影像,借由文章,播客和游荡世界的视频,将分享的慰藉,共同前行的力量,以及“去创造”的自我敦促传递出去。和可能性携手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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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还有女生为顺直男说话的,男的有为女人说过话吗?高知女性不是培养给男的献祭供奉的,你把怜悯同情公正和关注力用在他们身上,他们转头骚扰侮辱女性,人家说还笑女人同情他们呢,觉得女人不配同情他们,这样的话,只要在微博上搜搜就能看到一大堆男的在笑女人为男人讲话。而且人家在原地可是有关系,有爸妈用尽全力托举给资源,活的可比女人轻松滋润多了,再底层的男的也有女人给他压迫,小县城的工作也是男的工资比女性高。如果你同情底层原地男,那为什么不同情留在原地的女生呢,她们被压迫,工资还比男人少。女人把精力放在女性自身上,为男人说话,为性少数群体讲话,为流浪猫狗讲话,什么时候为自己说话呢?高知女性更是,拥有了高学历高文化,不是让你们还觉得自己是第二性,还为男人献祭的,你们站在前沿,不需要你们为女性整个群体考虑,只求你为自身考虑,自私一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放在自己身上。
金钟罩说的“高考结束了,我的家人没有任何能给我的了,她只能帮我打一束手电筒的光。”瞬间眼泪水夺眶而出,我也曾在父亲的推杯换盏中换来了求人办事的机会,但是我心里非常不舒服,并且实际上对方也并不能帮到我一丁点。